【沈莫】点墨
沈莫是快乐星球1w短打，私设背景及设定，ooc和bug是我的。
小妖沈梦瑶X除妖师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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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总有些事物似乎天生相对而立，就好像除妖师和妖之间的关系。
所以当沈梦瑶在得知，她因迷失了道路而孤坐树下碰到的意外入侵者是名除妖师时，她是既震惊又紧张的。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只妖，与除妖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妖。
“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这么古板。”除妖师隐约翻了个白眼，看得妖直发楞，不是说除妖师都该是仙风道骨的吗，眼前这个穿着藏青道袍的人看起来却清淡朴实，许是她将内心的疑惑出了声，除妖师沉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的那是神仙，我一介凡人，又何来仙风道骨一说。”
“那你要收了我吗？”小妖埋在膝盖的脑袋抬起来可怜兮兮看着除妖师，她自化形于人间还没多久时日，对于除妖师来说不过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妖，或许随手就能拿下。
除妖师对上小妖闪动着委屈水波的目光突然叹了口气，她抱臂反问小妖：“收你作什么，你又没做坏事。”
“可，可我是妖啊？”小妖有些迷茫，眼里又渗出些无助来，在她的认知里，所有人都说妖是邪祟，它们无恶不作，该死。
“难道你做什么坏事了？”除妖师挑挑眉，温和地引导她。
“没有。”沈梦瑶摇了摇头，她把自己并不长久的日子翻过来覆过去也没能找出些什么大事来，她犹豫半晌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的花，这算做了坏事吗？可我跟她们道歉了！”
小妖慌慌张张地补救，游移不定的语气显得可爱十分，竟比那稚子还要纯真几分，看得除妖师露出微笑容来，除妖师摇摇头表示否定。
小妖看到除妖师嘴边的笑意后定在原地，心里腾升起某种比得知这不是坏事更为欢喜的情绪来。
说了这许多话，还是第一次见到除妖师笑，长如绸缎的墨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在空中微微晃动，一缕鬓发从肩膀滑落身前，透出柔顺与美好来，小妖好像看到那冰雪融化，怜花静放，一时间只觉春风佛面、舒心暖然。
“你笑起来真好看。”
喃喃之言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除妖师愣了愣，小妖眼底半点冒犯都没有，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同那些有求于她或有些别的什么目的的人都不大一样，眼神太过清澈了。
一只妖的眼神比许多人的眼神都要干净许多，多有意思的事。
除妖师抿抿嘴收回了笑容，小妖这才反应过来，她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愧疚不安，然后又被除妖师温和的声音安抚。
“走吧，我带你出去，迷路的小朋友。”
除妖师带着小妖往树林之外走，一路上原是除妖师看她太过拘谨便同她说话，问一句答一句，后来小妖被带动起来不需要再让除妖师不停带话题，除妖师也乐得轻松，一问一答的情况倒是反了过来。
除妖师姓莫名寒，道号一个墨字，小妖得了除妖师的姓名，心头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快乐摇晃尾巴的犬类，又恐说多了惹莫寒不痛快将将好把握住分寸。
“谢谢你，你真好。”
“别，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就是。”
“……”
后来看着不小心闯了祸的小妖委屈巴巴看着自己的时候，莫寒在内心不停叹气当初心软把沈梦瑶捡回来就是因为这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吧。
这狡猾的小妖认错后还会捧上和隔壁大娘那学来的手艺，她聪颖十分，总能举一反三，学得全都是些她爱吃的美食，嘴也跟抹了蜜一样甜，总把她哄得没了脾气。
果然这妖就是坏蛋，让人鬼迷心窍，莫寒无奈又熟练地帮小妖善后之时又在心头暗骂自己，到底还是自己修行不够，道心不稳，怪不得旁人。
谁也没想到这一捡就是好些年岁，沈梦瑶没想到，莫寒更没想到。
莫寒一直将沈梦瑶带在身边，带她走过万里山河，走过云舒云卷，这人间变化万千，总叫人忍不住感叹，那还是往日莫寒将书籍念与她听时知道的，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这话是真理，只是那时青涩的小妖还不懂，只觉得在莫寒身边的日子很是快乐，而这些时日在她漫长的妖生里不过一瞬尔，她才理解了一二，再看莫寒，她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过，只是柔顺的墨发又长了些，沈梦瑶的身形已高过莫寒，在她心中形象高大的除妖师看起来原来那般娇小柔软，叫她好不欢喜。
但不是每一个除妖师都同莫寒那般，大部分除妖师嫉恶如仇，看到妖就恨不得立刻诛杀。
莫寒在沈梦瑶身上下了禁制，掩去了她身上妖的气息，倒是很少有人找她麻烦，而且她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还谦虚又懂礼仪，与人友善，和邻里间的关系也颇为亲密，虽然妖生还不算长但她已生出了长姐的风范，周围的小孩子总喜欢找她玩，充满善意的日子过久了竟一时忘记了那些苦噩。
今日莫寒上门拜访去了，怕露出破绽没有带上沈梦瑶，沈梦瑶也习惯了一年总会有些这样的日子，她很懂事，不任性闹着缠着要和莫寒一起去，自己在森林边缘吸收自然之灵来维持自己的修行，走之前还被隔壁大爷塞了一口干粮怕她饿着。
走了没多远就感受到了一些灵力波动，本能告诉她很危险，可她听到了求饶声还是小心翼翼接近了声源地，她没办法装作没听见，沈梦瑶躲在一棵树后悄悄探头，一只受伤的小鹿妖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什么，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正持剑指着小鹿妖。
小鹿妖不断向那除妖师求饶，求他放过她的孩子，可好说歹说男人都铁了心要将小鹿妖和她的孩子杀死，沈梦瑶看了半晌起了同情与怒意，而且除妖师对妖的恶言恶语让她很不舒服。
“住手！”
眼见男人手中的符纸就要朝着小鹿妖打过去，沈梦瑶回想起莫寒走之前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从树后冲了上去，挡在那小鹿妖的身前。
“让开，你护着一只妖像什么样！”男人惊诧地瞪着她，似乎没想到会被阻止，而且这人身上有除妖师的气息。
“她完全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沈梦瑶还是挡在小鹿妖前面不肯让开。
“你这是什么天真话？！我今日不除了她，明日她就能取走我的心炼化成人，她今日必死无疑！”
男人严厉的口吻让沈梦瑶猛然一震，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因为这句话被重新翻出。
她刚入人间时碰到过一只妖，那只妖已到气数将尽之时，咽气前她告诉沈梦瑶，只有成为人才能永远摆脱除妖师的追杀，妖是没有心的，成为人才能拥有心，有了心才能拥有灵魂，这样才能够自由地活着，否则没有心的妖在成年后会被降下诅咒，除妖师能轻易找到他们并除掉他们，被除妖师杀死的妖会生生堕入无间地狱，直至躯壳被地狱火烧成灰烬，不复存在。
而成为人所需要的，是一名除妖师的心。
可想要拿到除妖师的心非常困难，而且拿到除妖师的心后还要炼化成为自己的，世间成功的妖太少太少，已经成为了传说。
青涩单纯的小妖还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她的话，妖又强调了一次，见小妖懵懂点头这才放下了牵挂似的，在生命的尽头妖不愿露出脆弱的模样，她独自离去，消失在了小路深处。
沈梦瑶突然有些难过，她现在才明白那妖对她说的那番话，但她不愿意放弃：“可是…可是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不会作恶的……”
“现在不作恶不代表今后不作恶，妖就是妖，总是会作恶的！”男人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失去了耐心，和沈梦瑶温和低柔的嗓音对比起来更像是作恶的那个，“让开！”
沈梦瑶被男人一个挥手扫到了一旁，男人的力气很大，沈梦瑶被扫得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身上亮起了符咒的光，她才反应过来她是被男人控制住了，沈梦瑶挣扎起来，可是男人的剑很快，快到沈梦瑶还来不及做什么就眼睁睁看着那剑狠狠刺进了小鹿妖的身躯。
妖明明不是人，血却同人一样鲜红温热，几滴血液溅在沈梦瑶白皙的脸庞往下滑，她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身体也冰冷僵硬没办法动弹。
男人拔出剑后确认小鹿妖活不了后走掉了，走之前他瞥了一眼呆坐在地的沈梦瑶，眼里满是轻蔑，最后莫名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沈梦瑶看着小鹿妖的尸体久久不能回神，意识仿佛泡在混沌里，恍惚间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也死掉了。
直到熟悉的声音失了淡然、焦急万分呼唤着她的名字，沈梦瑶随着眼角藏蓝色的袍子抬头去看，是莫寒担心的脸。
这是她的除妖师，沈梦瑶想。
“她还能活吗？”
“约摸是不能了。”
“你有办法救她吗？”
“没有。”
“……那个除妖师说，妖想变成人就要拿走除妖师的心，这是真的吗？”
“是。”
“那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
眼中有热流滚滚不断，耳边响起了除妖师的叹息，冰凉的手指轻轻拭去了小妖脸庞的血水，然后又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除妖师太过消瘦，肩膀的触感十分单薄，可却稳稳撑起了让她无比依赖的安心与温暖。
自那天之后小妖似乎又成熟了许多，笑容也少了许多，成天都在努力修炼，倔得很，满头大汗还不肯休息，说是这样才能自保，而且自己变强了才能保护莫寒。
沈梦瑶站在青叶纷飞的阳光下对她诉说着自己的真心，莫寒有些哭笑不得，可沈梦瑶说得极为认真，郑重得像是许下了绝不更改的誓言，眼底的坚定熠熠生辉。
莫寒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她将小妖滑落颊边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温柔回应了小妖的心意，意气风发的小妖落在除妖师柔软的浅琥珀瞳里，笑得愈发灿烂。
她既欣慰于小妖长大，比往常更成熟稳重了，却又不希望看到她长大，纯真可爱便不用去面对那些黑暗疾苦，大不了自己护着她一辈子。
莫寒是个不太与人深入打交道的人，惯常独自行走世间，她害怕与珍重之人沾上因果最后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去，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心门掩得更紧。
可沈梦瑶似乎踩着时光的河流轻悄悄走进去了。
“我一定会守住你的心。”
“好。”
近来练得太狠，沈梦瑶被莫寒禁止练功一日，小妖百无聊赖却又乖巧窝在莫寒房内看起了书，莫寒就在一旁准备日常所需的符纸，原先沈梦瑶还时不时问她一些问题，后来静悄悄的似乎是看进去了，莫寒抬起眼睑看了她一眼，竟见她微微蹙着眉头。
“怎么了？”是哪里碰到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吗。
沈梦瑶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莫寒也不强求，想说自然会说，待她画好下一张符纸时沈梦瑶终于开口了。
“莫莫可知禾城旧事？”
莫寒飞快扫了沈梦瑶一眼，着实没想到她翻出来看的是这本书，这回她认认真真看着自己在等回答，这小孩从哪学来的明知故问，莫寒挑了挑眉，沈梦瑶不是没见过她看这本书。
要说这禾城旧事，她的确是知道的。
其实在此之前，除妖师和妖的关系还并没有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百年前妖和除妖师的关系还算和善，那时的妖还未被降下诅咒，只有作恶多端、害人性命的妖才会遭到除妖师的追杀，一心向善的妖与除妖师之间的和平相处仿佛墨守成规。
可架不住变故徒生，一名妖与除妖师相爱了，爱是无罪的，可因为他们的身份违背了天道，天道先降下了不痛不痒的惩罚以示警告，妖与除妖师都不愿放弃，他们妄想用渺小的力量与天道对抗，于是天道降下了第二道惩罚，这道惩罚波及到了整个妖族与除妖师，这下他们之间的恋情不再是彼此之间的事，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人和妖都想要来阻止他们、拆散他们，但这依旧不能将他们分开，他们护着彼此躲躲藏藏。
可人世常言人心复杂，时间越久除妖师内心的纠结与煎熬就越深，而妖向来洒脱不愿顾虑那么多，爱了便是爱了，除妖师最后还是放不下那些人，分离前妖猩红着双眼质问除妖师是否还爱，除妖师避而不答，妖连呼三声好后自将发尾断去，从此不再赴白头。
那妖伤心至极竟生了心魔，原本控制不住想要伤人的手被她勉力收回，正当她要逃离之际胸腔却绽开了鲜红的花朵，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血脉肉身的存在，没有心，除妖师们怕她再伤人毫不犹豫杀死了她，而一些向恶的妖见同类被杀直接反扑上去，一场妖与除妖师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两者之间的恩怨也就此结下。
而后悔了的除妖师来迟一步，最后只能抱着妖的尸身跪坐在这片由鲜血染成的炼狱之海，除妖师悔恨万分，一时间悲痛难当，一生所修之力尽数散去，青丝即刻染了霜，除妖师以命祭天，许下逆天之愿，用自己的心换妖变作人，以保妖死后身躯不散，天道大怒，降下了最后一道惩罚，也就是那道传说，只要能过了那道坎，诅咒便能不复存在。
他们是等不到了，除妖师形容枯槁，跪坐着断了气，怀中的妖成了人，尸身没有再变作荧光点点消散于天地之间堕入地狱，二人仿佛相拥而眠，除妖师满头雪白覆在两人身上许诺了一场曾经失去的约定，终是应了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战火席卷了房屋大树，二人的身影也淹没在大火之中，依稀还能见得除妖师手中紧紧握着恋人送的香囊，上绣“不悔”两个小字。
“往日旧事，到头来还能有几人记得。”且不论断这个故事如何，莫寒低头继续整理起了制作好的符纸。
沈梦瑶有些难过，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他们明明只是相爱了而已啊，难道爱竟然是罪过吗……”
“只是天道容不下他们罢了。”看着沈梦瑶不解又不甘心的委屈模样，莫寒忍不住叹气摇了摇头，指腹轻轻刮在小妖莹莹泪滴上，怎么这么容易哭啊。
“我们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沈梦瑶突然的话语惹得莫寒如遭惊雷愣在原地，指腹间的泪滴瞬时烫了手，她一下收回手指蜷缩在了袖袍中。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
莫寒瞪了沈梦瑶一眼，她站起身来，椅子随之与地面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她匆忙离开前还嘟囔了一句话，最后那句也不知是说给沈梦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些书少看，莫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其实是她的心有些乱了。
毕竟这故事中的角色不止两个人，沈梦瑶也没有说这结果是谁的结果不是，想起自己的落荒而逃，莫寒尴尬不已，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好在沈梦瑶体贴，守着分寸没再提过那天的事，她们还是同往常一样一起生活着，无非是些粗茶淡饭、柴米油盐的事，寻常的不能再寻常，沈梦瑶却觉得弥足珍贵。
沈梦瑶的生辰快到了，她寻思着自己又成长了，要更加成熟不要让莫寒操太多心才行，练功之余她开始学习起刺绣。
沈梦瑶想绣一件新衣给莫寒，还想绣出全天下最可爱的兔子给莫寒当做礼物，至于为什么是兔子呢，因为平日里稳重可靠的除妖师吃饭的时候特别柔软，鼓着脸颊吃青菜的模样简直同那毛茸茸的小白兔一般无二，可爱得一塌糊涂，说出来除妖师还害羞了，沈梦瑶觉得自己心都要被融化了。
沈梦瑶觉得自己不是妖，莫寒才是，因为她太会蛊惑“人”心。
同大娘学刺绣时难免走神想到莫寒便不禁嘿嘿笑出声。
“瑶姑娘可是在想墨先生？”大娘望向她的眼中尽是慈爱。
“李大娘怎知我在想莫莫……先生？”私下沈梦瑶唤莫寒昵称更为亲密，在外却总觉得需要郑重一些，除妖师走在人间受人尊敬，有的唤一句道长，有的唤一句大师，有的则唤一声先生，她同大家一样唤莫寒一句先生，其实也并无不妥，莫寒将她捡回来后教了她许多东西，她也能算是半个学生了。
“你想着墨先生时总笑得十分开心。”甚至有点傻，大娘笑着打趣她，年轻人到底藏不住心事，欢喜才掩入眼底又从眼角眉梢跑出来。
沈梦瑶有些不好意思，眉眼含了一点羞，大白牙却依旧看得清楚，她仍在笑着。
近来莫寒总有些不安的预感，她想了一圈还是最担心沈梦瑶的身份被撞破，并非所有除妖师都是讲道理的，沈梦瑶不想让莫寒担心，说了许多遍一定保护好自己才让莫寒勉强放下心来。
沈梦瑶没有同她说其实她挺喜欢看莫寒担心她的模样，小妖将这小小的秘密藏了起来，时不时翻出来细品，就像偷偷在舌下轧了一颗糖，丝丝裹蜜，沈梦瑶不禁舔了舔嘴唇。
莫寒没有察觉，她正自顾自念念碎，自己给沈梦瑶下了禁制，不仅沾染了自己除妖师的气息还有自己护着，总归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感受到自己下在沈梦瑶身上的禁制被破除的时候莫寒真想回去让自己闭嘴，是忘了自己的乌鸦嘴有多灵验了吗。
原本是没什么的，坏就坏在沈梦瑶那天沾了小鹿妖的血，虽然那除妖师嗅到了莫寒的气息，却也感知到了一丝被妖血激活的血脉，除妖师走后一直惦记着这事，便暗中开始调查沈梦瑶，谁知这一查出了大问题，那男人专挑莫寒独自去准备沈梦瑶生辰礼物之际找上门来试探。
沈梦瑶在门口看见男人那张脸时就知道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了，但她还是冷静与男人周旋了一番，最后还是男人失去了耐心，他带着专用法器打破了莫寒下的禁制，妖的气息暴露无疑，沈梦瑶见势不好转头想往树林奔，可她被好几个人挡住了去路，这男人竟然还叫了援助来围剿她。
“先生们这是何意？”沈梦瑶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动手，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你是妖，我们是除妖师，你说这是什么意思。”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犹豫，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些奇怪的事情，可按道理来讲并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想不明白便抛之脑后，他噌然拔剑，围着沈梦瑶的除妖师也纷纷举起了武器，“你以为墨先生给你下了禁制你就能永远藏着了？那禁制耗损灵力非常，迟早兜不住底。”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害人，只是想安静活着而已，何必如此呢？”
沈梦瑶皱着眉头，浑身有些发冷，话语间几个来回她便知和这群人根本说不通，但她满脑子都回荡着后面那句话，她竟不知莫寒拢着她的羽翼如此沉重，她总是这样，默默做了许多事却不多言。
“别开玩笑了，这话我可不信。”围着她的一个除妖师满面鄙夷，仿佛听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他抬手就起锤砸了过来。
沈梦瑶咬咬牙躲开，见她只是躲避不反击更是猖狂，几人一齐围攻而上，沈梦瑶躲得愈发吃力，红色衣衫被划出好几道伤痕，她一时不察被除妖师的锤砸了个正着，只听得咔嚓声起沈梦瑶倒飞摔在院里木凳的碎片中，灵气震得叶片零落满地。
沈梦瑶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她死死皱着眉头，莫寒平日里将这小院扫得干净整洁，她总会站在暖阳下看着莫寒打扫小院，接着拿上工具和她一起整理，这院中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充满了与莫寒的回忆，这是她们的家，那些人永远都不会明白这对她来说有多珍贵，她方才第一时间想离开这里也是不想那些人毁掉她们的家。
沈梦瑶轻轻抚上破碎的木凳，细小的木屑不小心扎进了柔嫩的指尖，尖锐地疼。
画本子上说十指连心，可妖没有心，她竟连心痛的滋味是怎样的都不晓得。
沈梦瑶拔掉指尖的木屑又是一阵刺痛，虽不知心痛的滋味但却知怒意与难受，现在院子这般凌乱，等莫寒回来又要生气了。
“放弃抵抗吧，我们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除妖师们纷纷附和的声音显得十分吵闹，为首的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跌坐在地的沈梦瑶。
往日里那些死在他剑下的妖此刻都该求饶或者拼死一搏了，这只妖却不大一样，她很冷静，十分冷静，淹在黑眸眼底的却是压抑的波涛汹涌，藏着一点怒，一点傲。
男人有些不虞，他居然被一只小妖的眼神威慑了一瞬，为了掩饰那点受伤的自尊他猛然挥剑而起，原本应该刺入小妖胸膛的利刃却被远处疾射而来的长剑所阻挡。
这一剑用了十成十的力，男人虎口震得发麻，他惊诧看向剑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藏蓝的身影几个翻飞便来到了小妖身前。
“我竟不知堂堂岁门有名除妖师居然在身边养了一只妖。”看清来人后男人讥笑道。
“我竟不知一群成年人围攻一个小姑娘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平日落在沈梦瑶耳中温软甜蜜的嗓音此刻裹了冰，字字冷气冻人。
扶起沈梦瑶的动作却又温柔十分，沈梦瑶看着对方眼中的心疼与惊怒便觉得自己没有白白坚持，身上那些伤痛都被莫寒的眼神和动作安抚妥帖。
“墨先生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她可是妖！”男人被刺到心虚了一瞬，接着又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小姑娘，根本就是罪该万死的妖。
“那又如何。”莫寒抽出贴身的手帕递给看着她发呆的沈梦瑶，接着又喂了一颗丹药给她，看小妖恍惚的模样以为是她伤得厉害，小妖染血的衣服有些破破烂烂，莫寒的脸色又冰冷了一分，“很疼吗？”
“她是妖，罪该当诛！”从刚刚到现在莫寒都没有正眼瞧过他，男人加大了音量宣泄着内心的不爽。
在沈梦瑶乖巧摇头说不疼后，莫寒总算转过身来，她拔出插入土地的长剑冷眼相对。
“她没做过坏事，方才也没有出手伤人，倒是你们，仗着人不还手将她伤至如此，她何罪之有？”莫寒回应得掷地有声。
“……可她是妖，她就是十恶不赦！”对方噎了一下很快又跳脚反驳起来。
“就因为她是妖？笑话，祖师爷教给你们本事不是让你们滥杀无辜的，我看你们才更像是假仁假义的妖，不，你们比之那些有情有义的妖还不如，充其量不过恶毒小人罢了！”
“你！……莫寒！你少胡说八道了！”男人已被莫寒的伶牙俐齿激得失了气度，直接唤大名指着她叫嚣，“你别忘了你可是除妖师！”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两句都是浪费口舌，莫寒有些倦了，在得到沈梦瑶还能走的点头后就准备带她离开这里，“各位不如为自己积德累善，来日还好再相见。”
男人带来的支援中有人已经开始动摇了，因为这小妖的确如莫寒所说方才没有半点恶意，即使受了伤也不曾回击，可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男人已经放下狠话：“休想！”
“你想清楚了！你既不让道，那我们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们不如一起携手入黄泉！”
莫寒眉皱如山，没有理会男人的狂言，对于男人的利刃她的回答是长剑刺出的寒芒，争锋相对，沈梦瑶尚且克制着不回手还击，莫寒却可以自卫反击，将不久前制作的护符往沈梦瑶手上一塞，人便迎了上去，一时间刀剑相抵，飞沙卷叶，朔风高鸣。
沈梦瑶焦急又紧张着莫寒的动向，莫寒给她的护符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她紧紧盯着任何一处莫寒可能顾之不及的地方，一旦有危险便扔出符纸抵抗，第一次配合竟颇为天衣无缝。
男人见一时拿莫寒不下便更改了策略，他们分出几个人朝着沈梦瑶杀去。
莫寒暗自心惊回身就要去护沈梦瑶，这一回身露了破绽，男人的剑狠狠刺进除妖师的肩背，沈梦瑶低低怒吼一声朝着受伤的除妖师伸手却又被刀刃舔了条口子，看着莫寒舒展不开的眉头眼眶开始干涩发红。
莫寒咬牙脱离男人的剑刃，刀光剑影过后沈梦瑶看见了漫天飞扬的黑色绸缎，除妖师往日精心打理的及腰长发被齐肩斩断，莫寒却顾不上痛心急速跃至了沈梦瑶身边。
眼见小妖面容扭曲，眼底也一片猩红狠厉，她心头一跳没有握剑的手便轻轻抚上了小妖的发顶，柔声道：“瑶瑶，冷静下来，没事的，我在，没事的。”
莫寒的声音仿佛穿过了深海碧波才传到沈梦瑶的耳朵里，她用力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清醒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难过与憋屈，看着莫寒近乎抿成一条线的唇，她从未觉得此生如此如此憋屈过。
“瑶瑶，你相信我吗？”
沈梦瑶搂着莫寒退了一步躲开除妖师的利刃，莫寒却抬起头问她，那双浅色琥珀此刻没有萎靡，反而闪烁着动人的光点，有些凌乱的短发竟将她柔和的轮廓衬得英气起来。
就是这个人，用娇小的身躯撑起了她的世界。
往日里那个稳重的沈梦瑶此刻不见了踪影，她说不出话，只好拼命点头，惹得除妖师轻笑起来，那是她记忆中的雨雪初霁，暖日怜花，沈梦瑶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她愿意为这抹笑容倾尽所有。
大不了灰飞烟灭，只要能保住她的笑容，怎样都好，她愿意拼尽自己的所有。
莫寒耗了大半灵力使出了沈梦瑶从未见过的术法，好不容易带着她杀出一条血路来，她们牵手奔跑在树林深处，身后是随时都能追上的除妖师们，两边的绿色飞速划过眼角的余光。
她们找到了一个藏匿于山间的洞穴，掩好洞口后她们瘫坐在地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
莫寒满头大汗，唇瓣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沈梦瑶青白着一张脸蹲在莫寒身前小心翼翼替她擦拭掉汗水，脸苦兮兮地皱成了一团，吃了莫寒的丹药伤口已经不痛了，可她觉得身体有一个地方特别不舒服，比先前伤口疼还要不舒服许多，跟有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捶着她似的，酸酸涩涩被捶得一团糟。
“怎么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大犬。”
莫寒笑了笑，比她高大的小妖委屈难过得都快缩成一团了，她差点没忍住去揉小妖看起来毛茸茸的脑袋，若是有耳朵和尾巴此刻一定都耷拉下来了吧，真是可爱。
小妖一听变本加厉撇着嘴，仿佛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得更低了，愈发像只弃犬了，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大犬的发顶却牵扯到了伤口，脸色立刻又苍白了几分，吓得沈梦瑶赶紧小心捧住了莫寒的手不让她乱动。
温度从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莫寒静静看着沈梦瑶，渐渐地，她发现小妖身上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她们在这山中躲藏了好几日都没被那群除妖师寻到，中间莫寒太过疲累发起热来，沈梦瑶焦急万分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了水回来滋润她滚烫干燥的身体，还要寻些吃食等莫寒醒来之后可以补充体力。
外面下了一场雨，沈梦瑶被黑幕中的雨幕浇湿了一身，回来的路上被断枝绊了一下，她死死护着怀里给莫寒摘的果子直挺挺摔了下去，她死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明亮的双眼蒙了一层灰，湿发软哒哒的凌乱贴在头皮，如同一只真正的弃犬。
她太害怕了，害怕就这样失去莫寒。
在莫寒昏睡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东西。
想她刚入人间时的青涩，想她初见莫寒时的慌张，想她同莫寒一起生活时的快乐，想她遇到的那些遗憾难过，想只要一想到莫寒身体就自然腾升而起的欢喜。
这些记忆抽丝剥茧似乎汇聚成了某种念想。
沈梦瑶握着比她小一些的手掌感受着掌纹延展开的生命力，这一次，她终于理解了时光流逝，不过忽然而已。
莫寒再次睁开眼时沈梦瑶正一瞬不瞬看着她，眼里的眷恋来不及收回，比平日偶尔偷瞧时还要浓重几分，像是要把莫寒深深刻入眼底一般。
“瑶瑶……”开口的声音嘶哑不堪，撕扯着沈梦瑶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莫莫来，喝水。”
沈梦瑶小心避开莫寒背后的伤口把她缓缓扶坐起来，接好的水不容拒绝地喂至口中，莫寒没力气反抗她只好就着她的手慢慢喝水，清凉的液体终于让火烧的喉间好受一些。
莫寒清醒过来沈梦瑶十分喜悦，她同莫寒说了许多话，高兴地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尽了似的，莫寒暂时还没力气回应她太多便含着笑看她，沈梦瑶眉眼间的一些欲言又止没能逃过莫寒的双眼。
“瑶瑶。”莫寒轻轻打断了沈梦瑶回忆起的过去，只是平静地问，“你在想什么？”
轻声细语却如雷霆万钧之重止住了沈梦瑶的势头，她微微低着头垂下了眸子，眉头是化不开的阴影，莫寒还在等她回答，沈梦瑶沉默了一会儿后咧开嘴笑了笑。
“莫莫……你把我交给他们吧……”
沈梦瑶笑得很难看，莫寒依旧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言语间透出自嘲和无力来：“我以为我拼命努力修炼就能保护你，可事实是我拖累了你，还害你受伤，是你把我捡回来还给了我一个家，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所以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你是除妖师，我是妖，你把我交给他们吧，我不想你被连累着追杀一辈子，我不想看你受伤……”
沈梦瑶的眼中有着平日不曾有过的凝重和决绝，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取走除妖师的心让自己变成人这种事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她也庆幸莫寒遇到的是自己，要是换成恩将仇报的妖起了贪念现在轻易就能乘人之危取走除妖师的性命，拿走她的心。
可最令人难过的是，如果不是遇到她，莫寒也不会有今日的遭遇了。
“你是这样想我们的？”
莫寒眨了眨眼睛，清亮的浅琥珀色瞳孔看起来十分漂亮，总叫沈梦瑶沉迷其中，此刻她却有些不敢看那双眼睛。
“我……可，可世人都说除妖师和妖势不两立，若是违背，天打雷劈……”
人言可畏，如履薄冰。
莫寒该是受人尊敬的除妖师，怎么能因此被万般戳着脊梁骨。
“所以呢？瑶瑶，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何时也这般纠结世人所言了？”莫寒不是不明白沈梦瑶心中所想，她甚至也不是曾经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语，她露出一个苦笑来，“况且到头来皆成一抔黄土，又分什么你我，不过是借口罢了。”
可除妖师不得不承认，她不愿轻易放手，有些内心不需要正视就已经明明白白摆在了眼前。
沈梦瑶不该露出这样无措难过的表情，她的小妖该是天边那抹明亮又温暖的晖光，不，这么说有失准确，因为——
“可他们都说我不该这样，他们说妖十恶不赦……”
沈梦瑶没想到短短字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能将人生生扎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过。
“沈梦瑶，你记住了。”莫寒打断了她，指尖郑重点在了沈梦瑶的左胸口，指尖隐隐流溢出红色墨点，除妖师浅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沈梦瑶的眼泪，一字一句，和除妖师的心头血一起清晰刻入她的血脉，晕染出一个奇迹，“你不是妖，是瑶。”
——你已然有了魂，便是人了。
你就是你，旁的都不是，只是沈梦瑶。
传说一只妖想要变成人，必须拿到除妖师的心，小妖感受到胸膛生起了一股让她落泪的温暖，原先不舒服的地方稳定有力的跳动越来越快，里面似乎迸发出蓬勃的感情和生命力，它们汇聚成永不腐朽的墨点，她这才后知后觉，那些原来就是心痛的滋味，原来这竟是一颗心么？
传说中拿到除妖师的心是被后世误解，所以才几乎没有成功的。
此心非彼心，她得到的不是除妖师的心脏，而是除妖师的爱。
心尖一点墨，胜却人间所有。
“你已经拥有我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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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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